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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教育,教师被边缘化
“互联网+”教育的核心就是教育信息化,简单而言就是在教育领域运用计算机多媒体和网络信息技术,促进教育的全面改革,使之适应信息化社会对教育发展的新要求。教育信息化是国家信息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转变教育思想和观念,深化教育改革,提高教育质量和效益,培养创新人才具有深远意义,是实现教育跨越式发展的必然选择。教育信息化既具有“技术”的属性,同时也具有“教育”的属性。教育信息化的核心内容是教学信息化。教学是教育领域的中心工作,教学信息化就是要使教学手段科技化、教育传播信息化、教学方式现代化。
这是大家对于教育信息化的基本认知,其中的关键有三点:
教育信息化是在教育领域中发生的;
教育信息化包含“技术”与“教育”的双重属性;
教育信息化的核心是教学信息化。
但回顾30年的教育信息化之路,在全国范围内如火如荼开展的教育信息化建设中,教学的主体教师的影响力却显得很尴尬:
信息化产品是教育主管部门采购的,却不一定是教师教学所需要的;
教学信息化的应用模式是教育专家创设的,却不一定发生在教学的真实场景中;
教学信息化的评价方式是专家主导(甚至企业主导),却不一定能评选出“可复制可推广”的“干货”;
教学信息化的成果推广是自上而下的,却不一定接受师生“用脚投票”。
可以说,教育信息化,教师却在被边缘化,或者说丧失话语权。
“送来的”:不爱用,不能用,不敢用
每年9月新开学,师生们都会发现学校增添了不少“新玩意”——3D打印机、VR、iclass。。。。。。这些新装备来自教育主管部门为学校添置的教育信息化产品,应当说这样的“新玩具”的确很抓人眼球,可是谁会用呢?谁来管理呢?课程资源在哪里呢?
有人会说,这是学校申报课题的配套研究设备,总会有人用,总会有人管理,总会有课程资源。可是直到课题结束,除了几次专家调研会,几次公开课展示,几次项目组活动,似乎一切又都没有发生过,这些新玩具逐渐成为教室内的陈列品,等着“新玩具”的到来。
这样的场景并非笔者杜撰,而是真实发生在当下的基础教育中。这些教育主管部门“送来的”或是“申报采购的”技术装备之所以被“束之高阁”,有人指责是教师守旧不愿意使用新设备,但胖胖老师要说——这个锅,老师背不下!
理由三条:
采购只有使用权,没有选择权,缺乏了解的产品怎能让老师爱用!
培训走马观花,手册或薄如蝉翼或厚如砖头,缺乏指导的产品怎能让老师能用!
产品故障、授权到期、售后无人,自管买不顾用,缺乏稳定保障的产品怎能让老师敢用!
当然,不能否认教师在教学信息化过程中的确有惰性、拍担责任等主观原因,但作为教学信息化的基础,“送来的”信息化产品在一年年的轮回过程中,让这样的主观原因更有市场。
“自用的”:好用却不敢用,好用却不能用
那么,教师在教学信息化过程中完全是被动的吗?自然也不是,胖胖老师也参与观摩过全国各类教育教学评比活动,其中就有不少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摸索发掘甚至自行开发的好产品和好方案,但是这些“自用的”却面临着好用却不敢用,好用却不能用的尴尬。
就以七月在北方某地举行的教育信息化公开课展示交流活动为例,笔者观摩的一堂化学课上,教师应用“烧杯”(一款可以模拟化学实验的手机应用软件)组织学生进行氧化还原反应的探究式学习,老师讲解完相关知识后,就组织学生根据任务单上的学习路径图进行探究学习,学生在课上通过小组学习利用平板互动(烧杯支持通过无线技术进行不同iPad间互动),表现出对所学知识的极大好奇心,不少同学在交流发言环节提出的观点都十分精彩,甚至有些发言涉及了更高层次的理论探究,可以说不论从教学过程,还是学习效果来评价,这都是一堂不折不扣的精品课。
然而,在最终的评比环节中,这节课却名落孙山。
为什么呢?
笔者找到了这位老师,对方虽然失落,却也不知所以然。不过随后而来的指导老师却在不经意中道出了某些原因:比赛主办方也有类似模拟实验室产品,为什么不采用呢?iPad的确好,不过该地教委为学校配置的专用平板,怎么就闲置了呢?
的确,当教师要在课堂上采用自己的信息化技术,除了要自行承担教学探索成败,更要面临来自外界的质疑与限制,何况越来越多的教育信息化评比活动被各大企业冠名之后,这样的限制与质疑也成为影响教学评价的因素,这样的自行探索教学信息化之路还能走多远?
小结如下:
信息化产品采购,一线教师缺乏建议权;
信息化产品应用,一线教师缺乏自主权;
信息化教育评价,一线教师缺乏话语权;
信息化成果推广,一线教师缺乏参与权。
教育信息化产品应用,为何不接地气?
在当下的信息化教育建设中,其实并不缺乏优秀的技术产品,同样不少科技企业也在积极研发基于PBL(基于项目学习)、翻转教学等教学理论的产品解决方案,国内各类教育技术装备展览或是相关教育技术公开展示交流活动中也能发现抓人眼球的所谓“一站式”解决方案。
但是,当我们回到学校,面对真实的教学应用环境,我们却不得不遗憾地发现,绝大多数方案只是看起来很美而已,真正能够“落地”的应用方案屈指可数。
举个例子,胖胖老师假期实地调研了一些地方的“电子书包”项目,根据教育主管部门的介绍,“电子书包”项目不仅能够实现教材与教学工具的数字化整合,还能提供师生丰富的学习资源,帮助教师有效备课,提供学生自主学习的平台。在学校推出的公开课以及对外宣传资料上,我们似乎也被精彩的教学设计与师生高效合作所打动,似乎就如同宣传资料上师生那欢畅的笑容所展示的,“电子书包”让师生感受到信息化教育的美好。
但私下里,笔者却了解到,不少“电子书包”项目运行并不如宣传中的那么美好,除了设备维护、资源更新等硬件设施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教师对于“电子书包”的使用方式并不感冒:
明明可以用PPT教学做展示的,却要经过电子书包内置的程序进行转换才能播放,多此一举;
明明可以手写数理公式发布习题的,却一定要使用复杂的公式输入器才能完成输入;
明明可以让学生通过纸笔完成的课堂笔记,却因为使用“电子书包”而不得不增加导出打印的成本。。。。。。
而作为教育主管部门津津乐道的数字教学资源库,在不少老师看来却是华而不实的“样子货”:
教学资源不匹配,同一篇课文,沪教版教材的课程教学目标与语文版教材出入不少,课后练习的针对性也各有侧重,与其花时间比较两者异同,还不如直接使用自编教材来的方便;
教学资源天下一大抄,免费的那么多,何必花经费购买庞大却无用的数据库;
高大上的数字课件制作视觉效果震撼,实际教学效益却不好说,而制作课件却占据了老师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正是基于上述原因,“电子书包”成为了师生手中昂贵却鸡肋的教学“玩具”,而随着项目或是教育工程的结项,这些装备自然也就被大家束之高阁了。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如火如荼的微课或是慕课建设项目中,本来面向具有较高学习自律性的微课或是慕课大规模成为不少地区的中小学信息化建设成果,教育主管部门花费巨资打造的微课或是慕课,真正服务师生教学需要的有几何?
不少大制作的精品微课,除了用于项目汇报,又有多少师生真正从中受益呢?在线教育先行者“可汗学院”简约实用的课程内核,在绚丽的动画效果下究竟还有多少残留?这些问题的答案,相信不少教师是心知肚明的。
老师应拿回教育技术应用的主动权
教师在教育信息化过程中的应用技术主导权是如何失去的?究其原因,除了硬件采购上没有话语权与学校行政化的教学应用指令这两个要素之外,教师自身对于教育信息化产品的应用缺乏探索精神也是不可否认的因素。
而对于这种探索精神的缺乏,胖胖老师认为至少有以下四个方面原因:
教师自身缺乏相应的信息化素养,对于教育信息化产品了解不多;
实际教学与产品提供的应用环境大相径庭,教师不愿意为教学技术而改变教学设计;
部分教育产品是“公开课友好型”设计,对于日常教学的应用价值不大,使用频率不高;
部分教育产品设计存在问题或者有待改进,但企业缺乏服务意识,只“公关”教育主管部门,不“关心”一线教师。
从上述原因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要让教师获得教学产品应用的自主权,让教师在课堂教学中将信息化产品用起来,需要教师与教学企业之间建立“合作共赢”的关系,具体路径有三条:
首先,教育信息化产品设计调研一定要倾听一线教师的声音,要亲身观察甚至实践一线教育;
其次,教师对于教育信息化产品要有研究微信抢红包功能的热情,要敢于提出对产品的意见,甚至对不合适的产品说不的勇气;
最后,企业和教师之间要有有效的沟通渠道,教育是讲情怀的,但教师参与应用研究的科研价值也是值得尊重的,或许老师不看重报酬,但老师绝对关注产品的完善。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理想化,但在三年多的教学实践中,胖胖老师与科大讯飞、超星、微软中国等国内外教育技术公司的合作经历,让胖胖老师相信:事在人为!
“课题结项+名师优课”,是否是教育信息化评价的理想方式
在笔者看来,当下的教育信息化应用评价主要采用“课题结项”的评价方式,即教育信息化应用实践需要采用课题申报的形式获得经费,递交课题结项供教育专家进行评定。同时,近年来,随着全国范围内“名师优课”工程的推广,不少地方的教育主管部门又将“名师优课”列入信息化教育课题的评价体系,例如进入省级“一师一优课”将获得多少课题加分,国家级“一师一优课”将获得多少课题加分。这样,不少地方就形成了“课题结项+名师优课”的评价体系。
这样的评价标准核心是“课题”,而当下教育课题资源的掌管者是教育主管部门,不少学校为了争取到课题资源常常与教育技术企业合作甚至联手“公关”相关部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课题资源的不均衡性。没有课题支持的信息化教育实践不仅意味着经费困难,更可能导致即便有教育实践成果也缺乏平台进行发布推广,而严重挫伤学校和教师参与教育信息化改革实践的积极性。
就以最近十分火爆的“创客”教育,早在2009年国内某中学便有参与国外STEAM课程交流展示的精彩案例,但在当下创新实验室项目遍地开花的大背景下,这位“先行者”却偃旗息鼓了!笔者曾与当年参与该校STEAM课程的教师谈及此事,对方无奈表示:
当年的课程是校长与国外活动机构直接联系的,并没有得到教育厅项目支持;
校长调任后,教师想搞继续进行课程,多次申报课题却石沉大海;
当时的国内教育专家并不认同这一课程模式,课程实践缺乏理论支持;
教师人心散了,课程经费没有了,“先行者”也就死了!
最后,这位老师还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曾经不看好“创客”教育的那些专家现在一个个都是“创客”教育的专家,创新实验项目的审批还得仰仗对方,所以不谈也罢。
这无疑是一个讽刺,这让笔者不禁想到房龙在《<宽容>序言》中所提到的“先驱者”与“智慧老人”的故事,“先驱者的尸首荡然无存”,而“智慧老人”则在人们几年后盖的新大厦中安享晚年。
此外,“名师优课”作为教育评价手段是有效的,但笔者认为过分关注“展示课”与当下教育界注重“过程性”评价的改革精神是有距离的。“名师优课”的评价对象是教师对教学内容的设计与现场教学技术的个人化呈现,而非专项针对教育技术信息化的评价,一味强调“名师优课”,不仅将教育信息化实践的主体框定在“名师”的范围内,更可能因为“展示课”、“公开课”的需要而导致追求课堂呈现效果的“精品化”与“表演化”,无法全面反映真实的教育信息化应用场景。
并且由于不少地方在开展“名师优课”活动中,为了追求更好的展示效果,往往将教育信息化的技术应用部分外包给企业,教师根本无法将信息化手段真正整合进入日常教学,公开课上的信息化应用只是看起来很美,却难以日常化应用。而过分追求课程“精品化”甚至“表演化”,反过来又导致相关教育技术企业迎合此类需要进行产品研发,误点了“科技树”,造成信息化教育产品高度雷同化,真正优秀的教育信息化产品寥寥无几。
教育信息化成果推广,老师为何缺位
和教育信息化应用评价中教师“沉默”类似,教育信息化成果推广过程中也罕见一线教师的身影。
就以近年来各地冠以“教育技术成果展”、“教育技术装备展”等名头的教育信息化成果推广活动为例,笔者曾陪同美国朋友参加过多个省级以上教育主管部门主办或指导的展览,面对展会上的热闹,曾经在微软与谷歌任职的朋友却一针见血地提出——“我没有看到教育!”
那么,我们看到了什么?
教育主管部门领导的“精彩”发言;
技术企业老总的“情怀”演讲;
漂亮show girl的“热情”推荐;
可爱学生们的“投入”文艺演出;
演示视频里的“名师优课”。。。。。。
是的,教育信息化技术推广中竟然看不到教育!
相较之下,笔者在德国汉诺威参加的几次小规模的教育技术交流活动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通过邮件申请参加资格,最关键的申请条件不是申请者的身份级别,而是“你在教育信息化项目中有着怎样的困惑”、“你是否愿意分享自己在教学活动中的案例”类似问题;交流会往往在室内的高校或是中学举行,主办方也是第三方基金会;交流会上的主讲人是教师,通过头脑风暴或是小组协作等方式探讨教育信息技术在不同学段不同学情环境下的应用。。。。。。
或许少了喧嚣的宣传,但一线教师的教育者身份却得到了尊敬,更重要的是教育者的意见往往能得到相关企业的大力支持,请注意了这些公司的名字:贝塔斯曼、企鹅出版、朗曼出版。。。。。。
笔者只是一名一线教师,有关“互联网+”教育的分享不仅仅是“吐槽”、“泼冷水”或是“唱衰”教育信息化,胖胖老师更是希望大家,尤其是奋战在一线教育工作岗位的教师朋友们一同思考并行动起来——因为教育信息化的核心是教育,而教育离不开教师!
爱上教育信息化或许不容易,但我们始终应该走在教育信息化应用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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