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作者:点击:
近日,“第一届莫斯科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国际音乐大赛”中国区总决赛落下帷幕,中国有不少优秀的入围者能够赴俄参加这一隆重的赛事。
柴可夫斯基 资料图片
卢重光绘
莫斯科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因创建初期柴可夫斯基在此任教而得名,如今它已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学院之一,拥有“古典音乐界的神话”这一崇高地位。柴可夫斯基本人充满坎坷的音乐人生更加耐人寻味。他生前痛苦,身后辉煌,没有音乐世家的高贵出身,没有过人的禀赋,然而,凭借执着信念、真挚情感乃至生命代价,令他的音乐创作登上了世界艺术的巅峰,代表了俄罗斯文化在音乐领域的最高成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其音乐的经典意义越来越得以突显。
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1840—1893),是19世纪伟大的俄罗斯作曲家、音乐教育家,被誉为“俄罗斯音乐大师”和“旋律大师”。在同时代的作曲家中,柴可夫斯基卓尔不群。不像海顿音乐的轻松与活力,不同于贝多芬的奔放与激情,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美艳动人,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这种独特的音乐风格源于他敏感的天性、多舛的命运和对世界的独特理解。他自己曾经说:“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只有音乐能够说明安静和静穆。”所谓“乐如人生”,柴可夫斯基正是通过音乐尽情表达了自己丰富的情感与思想世界。19世纪90年代早期,尽管他的卓越才华没有在祖国俄罗斯得到认可,但在国外他已是声名远播,特别是在德国、英国、美国等国备受追捧。他的音乐让人们领略到了来自俄罗斯的异域风情,他的音乐被视为俄罗斯之音。
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在舞台上经久不衰。资料图片
1840年5月7日,柴可夫斯基出生在一个矿山工程师兼官办冶金工厂厂长的家庭。1859年,他从彼得堡法律学校毕业,进入司法部任职。1861年,在俄罗斯音乐协会音乐学习班(次年改建为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作曲的柴可夫斯基,音乐才华逐渐显露出来。1863年,他冲破阻碍辞去司法部职务,开始专心于音乐学习。1865年毕业后,柴可夫斯基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同时也开始积极进行音乐创作。此后,他第一批有代表性的作品问世。受富孀梅克夫人资助,柴可夫斯基没有了经济压力和生活负担,于1877年辞去教学工作而专事创作。1878—1885年间,他多次赴美国及西欧各国演出,1893年6月,他荣获英国剑桥大学名誉博士学位,同年10月底在彼得堡指挥《第六(悲怆)交响曲》首次演出并获得成功。同年11月,这位伟大的音乐家黯然离世。柴可夫斯基一生的音乐作品丰富,其中有代表性的包括第四、第五、第六(悲怆)交响曲,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黑桃皇后》,舞剧《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等。
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中蕴含着深厚的情感,这些情感来源于社会现实和他自身的经历。他倾注在乐曲中的是他的真与诚,这使他的音乐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想要探究这些情感的内涵,就需要了解创作了如此绝妙的文化精品的音乐大师,了解他的音乐人生,感受他穿越历史时空的音乐魅力。
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资料图片
柴可夫斯基所生活的年代是俄罗斯社会矛盾和冲突异常尖锐的时代,他从小就深切地感受到俄国社会的悲哀。在故乡乌拉尔的家中,窗外湖面上经常传来停令人心碎的渔歌,这歌声来自受尽剥削和压迫的农奴,使得童年的柴可夫斯基经常难以入睡。事实上,这些渔歌背后记录了一段段痛苦的历史。俄国的农奴制是极其残酷的,其历史上两次最大的农民起义都爆发在乌拉尔。起义都以领袖被车裂、起义者的村庄被荡平而悲惨告终。从这里就不难理解乌拉尔饱尝苦难的农奴们唱出的歌声为什么会那样沉重而哀伤。幼年的柴可夫斯基还不了解农奴制,也无法理解它的黑暗,但是他已经在悲哀的歌声中,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情绪,并在自己的诗作中,以天真的感伤主义态度表达了自己的爱国情怀。
这种童年时期就影响了柴可夫斯基的伤感贯穿了他的一生,形成了他情感丰富、多思而敏感的性格特征。这种性格使得他对于同样一件事情的情感反应,总是比其他孩子强烈许多。8岁时,他就曾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远远超出孩童思想的话:“死,善良的人并不惧怕。”
10岁时,柴可夫斯基被母亲送往彼得堡法律学校读书,这大大改变了他的生活,他从那时起就告别了童年。母亲返乡的那天,柴可夫斯基带着强烈的依恋心情,不顾一切地跟在母亲的马车后面拼命追赶,接着便是无穷的思念。在无数封充满深情的家信中,他把自己比作“离巢的可怜小鸟”,向父母倾诉道:“没有你们,天堂都不美好。”离开家庭,感情脆弱的孩子,仿佛一下子被隔绝在孤独的世界里。军营式的学校生活,任由陌生人支配他的命运,没有人关心他的苦痛。此番种种都让柴可夫斯基感到无比的悲哀,孤独和恐惧。他开始封闭自己,对外保持距离,把情感更多地转向内心,性格因此变得越发孤僻和忧郁起来。
青年时代的他雄心勃勃,渴望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作曲家”。但是由于起步晚,23岁才开始真正的专业学习,再加上当时俄国的专业音乐发展比较落后,柴可夫斯基要想在作曲上取得社会的承认、世界的承认,他就必须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巨大挑战。他高傲的内心世界始终处于激荡的心理冲突之中。他一方面向往更高的社会声誉和地位,另一方面,又因为要忍受由此招致的派别斗争、不被承认和无穷的苦恼而难以平静;他厌恶阿谀奉承,又不得不为作品的上演到处奔走,进行令人难堪的拜访;他与外界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对他留下和蔼可亲的印象,他又企图断绝一切带来烦恼与苦痛的人际关系,躲到宁静的乡村去,有时甚至厌倦生活,对人生失去信心。
柴可夫斯基的性格中忧郁、伤感、多情、敏感的特质,并没有阻碍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理想爱情的追求。这些纤细的情感和对真善美的追求成为他音乐创作灵感的源泉。柴可夫斯基曾说过:“不论我的音乐作品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它们出自我内心无法压抑的欲望。”因此,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永远是抒情的。以情动人,成为他作品的重要风格。在他的抒情音乐作品中往往都是极具主观性质的,是他情感体验的自白。他把自我的情绪、人生的阅历和对生命的反思融入自己的作品。他在1878年3月5日致梅克夫人的信中写道:“有些人打算使您相信,音乐创作是一项冷漠的理性的工作,您别相信他的话。只有艺术家受灵魂所激发的精神深处流露出来的音乐才能感动、震动和触动人。”柴可夫斯基在作品中对感情的表达是异常强烈的,浓浓的爱是炽热的创作的灵魂。评论家称他的作品体现了“热情而又激越的情感主义”,这让他的音乐产生了巨大的感染力。
古典乐派的音乐形式一直是柴可夫斯基所推崇的,他十分支持标题音乐的理念。他认为:“感情内涵是创作的基础,所有音乐都具有其标题性,只不过有感情内涵蕴藏于旋律或乐曲背后之分罢了。”之所以追求完美的音乐形式,是因为柴可夫斯基注重于内在思想与外在表现的深度融合,以及彼此之间的平衡,期望能借助音乐的形式表达意境和情绪。基于这样的理念,柴可夫斯基创作的歌剧和芭蕾舞剧作品都极力表达角色的感情与情绪,因而音乐的旋律完全能与剧中人物巧妙地糅合为一体。这也正是柴可夫斯基会对歌剧主角那么在意的主要原因。比如: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一剧的女主角塔吉雅娜,曾经深深地吸引着他,因而才有那么高雅瑰丽的音乐交织于该剧之中,尤其在塔吉雅娜书写情书表诉衷肠的那一幕,更能感受到柴可夫斯基音乐迷人的魅力。
柴可夫斯基在生活中经历过许多不幸事件,如亲友相继亡故,痛苦的婚姻等,这些无疑对他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创伤,让他深陷精神痛苦的泥淖不能自拔。柴可夫斯基在他1887年3月16日的日记中写道:“我无法瞒住自己,生活在乡间和孤独之中的一切诗情不知什么缘故实际上全都写完了。只要一不工作,就苦闷,对未来感到恐惧。”数日之后,他又写道:“我还是心神不定、忧郁、烦闷,有时甚至感到害怕。”他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做了这样的表白:“我对生活产生了一种厌倦,一种忧郁的冷漠,就像我不久就要死去一样,这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使自己生活中重要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毫无价值了。”除却个人的经历,柴可夫斯基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俄罗斯,积累了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对这些现实的体验感悟,使他常常在社会、思想、文化艺术领域以及他个人生活的各种矛盾的集合点上,难以抒怀。
柴可夫斯基就是在这样重重抑郁和困惑中,希望和失望中,自信和自卑中,奋发和消沉中,辗转煎熬,陷入痛苦、悲哀甚至绝望。柴可夫斯基的这种思想状态也代表了那个时代许多俄国人的普遍的精神状态,这也正是他创作中所特别引人关注的一个特征——深重的苦难意识和悲剧性的色彩。他在音乐创作里,把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视为美好的一切事物都理想化,并赋予它最真挚、优美、深情、感人的音乐形象;同时又把造成他心灵痛苦的,阻碍“理想”实现的,使他感到惶恐而又无法理解的矛盾的因素,以无穷变幻的方式体现在他的音乐形象中。
柴可夫斯基用音乐走过了自己的一生,音乐不仅成了他生存的状态,书写生命的方式,更成就了他精神思索的超越和艺术生涯的完满。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倾尽了那个时代对于人生的思考,对于幸福和希望的求索,他的音乐不仅表达了俄罗斯民族的悲怆历史,还为全人类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具有永恒的价值与魅力。
《光明日报》( 2018年02月14日 13版)
(此文不代表本网站观点,仅代表作者言论,由此文引发的各种争议,本网站声明免责,也不承担连带责任。)